相遇萊特堡

        女兒今天去醫院動手術，拿出左腿內的鋼板和鋼釘。因為今天學校放假，所以她們在前夫家，由前夫帶去。我不敢上高速公路，所以沒去，凱也沒空載我，只好在家等著。

        超過手術時間一個半小時，我打前夫手機，他說還沒出來，我要求和小女兒說話。

        再過一個半小時，我又打去。前夫劈頭就說，這裡不能開手機，妳不知道嗎？剛剛忘了關，現在妳又打進來！

        我問，她出來了嗎？跟我說醫院的電話，我打過去！不用想也知道，他沒回答就掛了。我氣得發抖，深呼吸幾下，上網找醫院電話。大醫院，只有一個電話。本來不抱任何希望，以為會是語音信箱，沒想到總機一下子接起來，我說了女兒的名字，問有沒有可能找到她的病房，跟她講話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當然可以啊！我的榮幸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小女兒接起電話，我的氣已經消了大半，再跟大女兒說話，她很好，只是昏昏欲睡，手術完出來沒看到任何人就哭了，我安慰她，也許是護士還不能讓外人進去，像上次一樣，女兒說她知道，打算掛電話時，女兒說爸爸要跟我說話，我很不情願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他說：「女兒剛動完手術，幹麻把她弄哭？還跟她講那麼久！什麼樣的媽啊妳？」

        我說：「剛剛你不給我電話就算了，我自己上網找來的，醫院也沒說我不能跟女兒講話，況且我也沒打算跟你說話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不跟妳扯了！下禮拜妳得帶她來複檢，星期三，四點半！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等一下，你應該先問我那個時間行不行再約，而且請你有禮貌一點，是我打的電話，不要說掛就掛…」當然，他又掛了電話！

        這時候再不罵髒話，真是太有修養了！可是罵有用嗎？只有我一個人聽到！我大拍桌子，再打去醫院，還是小女兒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誇獎小女兒很乖，有乖乖陪姐姐，就說還要跟爸爸再說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爸爸在講電話。」奇怪了！不是說不能講手機嗎？病房只有一支專線吧？我不是正佔線嗎？

        我說：「那阿姨在嗎？我跟阿姨講話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好，等一下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前夫的太太來，我也懶得招呼了，直接說：「麻煩跟他講一下，下星期三我會盡量，但是得先看我先生有沒有時間，我們這裡開過去得一個半小時，三點就得出發了。另外，請他記得，他沒權利幫我們約時間，再通知我們去。還有，我打電話進來，他也沒權利不讓我講完就掛電話，妳覺得這樣對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知道，他正在講電話，我會請他打給妳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謝謝，也請他告訴我，什麼時候會送小孩回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今天大概不可能了，明天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麻煩事先告訴我，免得我不在家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女兒在我這摔斷腿，我會自知理虧，全權負責醫療事宜，不會在手術隔天，還執意照原計畫回台灣，不會在回美國拿掉石膏一個月後，才說開學了，我沒辦法帶她做每週兩次的復健，妳可以在妳那裡另外找復健中心，更不會在今天手術前一週，醫生已經告訴他一個多月了，才說我沒空帶她做術前檢查，妳必須這週帶她在妳那裡找診所做。然後，當護士問我，怎麼現在才約？醫生的時間都排滿了！我也不用跟護士說謊：抱歉！手術的醫生忘了，今天才通知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奇怪有人會這麼不和，對嗎？簡直是死對頭！淑女都能變潑婦！我何其有幸，不用每天再過這樣的生活！

        他當然沒打電話來，我只能克制自己，不要再打電話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