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遇萊特堡

        「Play it by ear.」凱說。因為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，有時覺得去好，有時覺得不去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吧，到時候再決定。然後他乒乒砰砰地開始釘浴室的天花板，美國婆婆這時打電話進來，問今天晚上幾點去？

        「因為我們想，去了能看到他更好。」父母疼兒子總是比孫子多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告訴她，凱買了兩張票，我正在傷腦筋要不要去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當然去啊！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怕搞得氣氛不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什麼氣氛？想那麼多幹麻？妳早該去的，管別人想什麼！不能接受是他們的事，不要讓別人影響妳的生活，我們等妳喔！」

        有些事順水推舟，外在環境就幫你做了決定，所以我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結果真是我想太多了！主角不是我，是凱的大兒子，他去外州唸大學居然回來了！大夥都很驚訝，繞著他轉。其實這是我們所知他第二次回來，第一學期他在英國，聖誕節前回來放寒假，一月底下學期開學，現在才二月初，已經回來兩次，都沒通知老爸，所以當場把凱嚇了一跳！

        大兒子的女朋友今年才會從高中畢業，想是回來見女友的。大人們表面上客氣歡迎，實際上臉上都很僵。女友也在今天的演唱名單中，所有劇團的學生都穿著紅制服當服務生，送餐點飲料。所以小兒子被迫得問我要點什麼？第一次讓他端盤送水，感覺有點奇妙。她站在遠處看著，有時我轉頭，她會很快地別過臉去。美國婆婆夾在中間，客氣地跟兩個女人交談，有些好笑。其實許多事，習慣就好，我想下次我還會再來。

        散會時，凱問大兒子上課情形，大兒子說，課很無聊，想轉回本地的社區大學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怎樣無聊？社區大學不更無聊！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課比較輕鬆啊！那個數學，每天花我三四個小時！我唸歷史，懂數學幹麻？而且社區大學免費啊，我的樂團朋友都在這，你省下的學費可以買輛車給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你很會打如意算盤嘛！還是想唸音樂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沒有，我只想去聽演唱會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如果沒心唸書，就去工作，唸什麼社區大學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都想好了，回來我也不會住家裡，我和朋友會在外面租房子，還有啊，我想媽啊！」大兒子很諂媚，擁著母親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是啊，他自己都做好計畫了！」

        凱一臉不悅：「什麼時候回去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明天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下禮拜會再回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應該會吧，我坐朋友的車，他每個禮拜都回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回來我想再跟你談談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美國婆婆一直催我跟她先到門口等。「這種事勉強不來，孩子不想唸書逼也沒用，我倒是不希望他繼續花冤枉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想他不希望兒子浪費青春吧！年輕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可是沒有心沒用，放手讓兒子自己去體驗人生才是真的，別太苦了自己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話說得很直接，可是我知道凱不會聽得進去，很多父母都不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