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遇萊特堡

由於老公在這個小鎮工作超過二十五年，各行各業的客戶很多，想買什麼其實都有客戶能找，不過呢，跟朋友交關其實不會比較順利，這點中西皆同，不用我贅述。所以，這家全鎮最有名的訂做家具店，雖然就在老公辦公室旁邊，可是我們從來沒進去過。

　今天是來訂做免費的洗臉台…不對，老公特別交代，他這個月都在趕這位客戶的新案，要是客戶沒送的話，他寄出去的帳單差不多美金一千五，所以說，兩方私相收受，避開山姆大叔的税，算是互惠一場。只不過，我絕對不能把客戶名字公開，其實，在這裡嚷嚷，已經讓老公很不安心了。

　管他，沒人會去檢舉我們吧？

　說是全鎮最有名的家具商，因為景氣的關係，裡面的售貨小姐只剩兩名，老闆穿著很輕鬆的紅色休閒衫，跟穿西裝的凱和套裝的我成了強烈對比！不過，經驗告訴我：盛裝會讓對方覺得慎重、看重此約會的感覺，算是比較懂禮貌的行為。老闆是主人，年紀也比我們大，輕裝就不會有不禮貌之嫌。

　老闆先對老公的幫忙一再道謝，然後說盡量選喜歡的樣式，別客氣。老公選了櫻桃木，但是樣式挑了簡單的傳統型：兩個洗臉台下各有一個雙門櫃，中間加三個抽屜，沒啥特別。櫃門也是傳統樣式，中間是浮起的面板raised panel；然後把手呢，挑了個最便宜的雙圈形鎳把。

　老闆皺皺眉，說：「確定嗎？我說過了，挑最喜歡的，不用客氣！」我悄悄高興一下，是啊，就等你這句話！

　「沒有客氣，我這人很古板，喜歡傳統樣式。」討厭，他是很古板！

　「那洗臉盆呢？有兩種：一種是架在台面上，一種是嵌在台面下。我個人覺得嵌在台面下比較好清理，不會有污垢在洗臉盆周圍…妳說呢？老闆居然轉向我…因為我從進門到現在都沒發表意見，這在美國是不可能的，老美的女主人永遠是決定家裡擺飾的掌權者，況且美國女人都很多話！

　我抬頭看凱，他行前諄諄告誡：別選最貴的，中等價位是能選的最高等級。可是眼前價格標示的數字超小名目又多，我看不清楚，要是只單就老闆的發問，我深有同感，馬上回答：「我也覺得嵌在台面下應該比較好清理。」

　「哈！我問對人了吧？女人怎麼可能沒意見！好，再來就是台面材質。花崗岩不錯，缺點是週邊的back splash無法一體成形，所以得跟台面分開，基本上呢，就是用黏膠貼牢。但是這種合成石可以一體成形，甚至跟洗臉台間是完全沒接縫的…妳看，雖然洗臉盆是乳白色，台面有花崗岩似的花紋，但製作時一次鑄造，顏色是烤上去的！」

　哇，我喜歡！而且不是老公不准的花崗岩！「好啊，就選這種。」

　「台面有許多不同紋路和顏色，怎樣才跟你們的浴室相配，我就不懂了，得問我兒子。」

　老闆的兒子也在店裡上班，看來是家族企業。兒子知道我們的浴室主色是橘色，建議乳白有淺褐紋路的台面，配上白色洗臉盆，然後又建議一種抽屜打開後，輕輕一推就會慢慢關合的新功能，嘿嘿，我都順水推舟地要了！

　「整個洗臉台你們要單件家具的樣式？還是直接鎖在牆上，像是訂做，無法移動的款式？」

　「直接鎖那種就好。」老公很快接話，沒讓我有機會繼續狠敲！

　「那麼和地面的接縫，想要有點變化嗎？像是中間有圓弧切角，還是其他花樣？」

　「我想要有腳的感覺，像這款，但是不必用這麼大的球。」雖然老公不准我要貴的樣式，但是我還是看了不少圖片，少了腳真的比較難看。

　「好，真謝謝你們的幫忙。」老公趁我還想繼續要求前，趕緊告辭。

　上了車後，我說：「我覺得櫃門和抽屜間應該要有一些裝飾啊，像我們門框那樣的回文和溝槽。」

　「不行啦！妳知道妳要的那種洗臉台材質很貴耶，好像比花崗岩還貴，店裡看到只有一個洗臉台的就要五百多美金！加上櫻桃木櫃，整個洗臉台少說也要兩千。也許客戶是製造商，拿到的價錢便宜一些，但是總不能比我幫他做的案子貴吧！」

　「可是你客氣到連客戶要給的台面樣板都不要，害我記不得材質的名字，你記得嗎？」

　「噯，我也忘了…」

　我瞪他一眼，算了！轉移指責我的焦點成功，就算達到我的目的了！更何況，現在只要等別人幫你做，自己不用勞心勞力，已經很幸福啦！先來看看半年來整修浴室的材料費有多少吧。

　我的美國時間比較多，可以很無聊地把厚厚一疊的收據按時間排序，算出總金額。答案是多少呢？美金兩千六，差不多台幣八萬三，不包括以後洗臉台要買的水龍頭和其他小零件。

　兩千六裡面粗略的項目如下：

　瓷磚　$646

　木料　$630

　水電管線　$565

　杉木及釉料　$228

　電工裝 fuse boxes　$310

　油漆　$128

　雜費　$130

　所以說，木頭最貴！看到了嗎？木料加上杉木，幾乎佔掉一半費用，如果可以像前屋主那樣用隔間牆dry wall替代，就能省下一大筆開銷，只是得小心別買到大陸貨，聽說有毒氣。

　其實呢，除了給電工的三百一，其他的人工費完全省下，感覺上也不會太貴啦，前年全家回台的機票就超過美金四千！隨便一趟美國境內的小旅行也可能花掉這個數字，而且水過無痕，不像整修好的房子，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辛苦成果，對我們這對宅夫妻來說，算是超值投資啦！

　唉，是嗎？上面那些話雖然沒錯，但是心情很差的時候，跑出來的數字就是下面這些了：

　從2004-2006把客房整個打掉，裝修成酒吧兼客廳，花掉美金$15,220。

　2007整修女兒們專用的浴室，美金$2,000。

　2008開始把樓下浴室改成洗衣間，至今尚未完工，但是已經花掉美金$630。

　這樣六年下來，整修費高達美金兩萬！全是材料費喔，人工完全免費，也就是說，犧牲掉了愜意的旅遊假期和經費！等一下，還有剛搬進來，請人換掉屋頂和重漆外牆的費用咧！還有數量可觀的家具！這一部份的花費才可怕，因為幾乎是在頭一年就得奉獻出去，總價多少呢？三萬八千美金！居然比六年來，慢慢自己修房子還貴了將近一倍！所以，我們為了伺候這棟百年老宅，已經丟了美金五萬八進無底洞了！台幣一百八十六萬。

　結論是什麼呢？買房子前請三思！如果自己不會修，千萬得買新一點的；如果自己會修，也千萬買新的，否則生活的品質會被老房子拖垮。

　奇怪，那個傳說中，新的洗臉台還沒來嗎？今天，今天就要來啦！好期待喔，等老公趕快裝好再放照片上來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