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甜嗎?我喝一口就好,我不喜歡苦的咖啡。」
程把杯子遞過去,凌兩手抱著杯子取暖,雖然是盛夏,可是在開著冷氣的店裡,手腳都會冰起來。
「嗯,好香!」
「喝喝看啊!」
杯口有程喝過的痕跡,凌稍稍轉了一下杯子。「不甜,你怎麼不多加點糖呢?」
「那就沒有咖啡味了。」其他女同事都過來了,圍著程坐下。凌看著程喝著剛剛自己碰過的杯緣,不禁抿了一下唇。咖啡的熱氣和從窗口進來的陽光把牆上的影子薰地模糊起來,太陽在身後繼續加溫,程是個很有女人緣的男人。
下班的時候,程追出來說,自己還得加班,問凌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東西?凌看著跑得氣喘吁吁的程,說好啊。凌叫了月見冰,她總是喜歡嚐試奇怪的東西,月見原來只是加了蛋黃的煉乳清冰;程吃著他的青蛙下蛋,很可笑的冰點名字。他是外文系畢業,早早就考了高分托福,想要出國唸影劇。凌也想過出國,不過不是唸那麼奇怪、好像只是富家子弟玩玩的系,也許,程也不是她命裡的人吧!
日子還是像鑲了金邊一樣讓人雀躍。程大她四歲,家裡只有兄弟,對凌於是小心翼翼。偶爾凌生病,程總是中午的時候逼著,騎摩托車載她去看醫生。
三月到了,蕙請大家去她租的公寓,說要替凌慶生。凌習慣安靜,熱鬧場合就會讓她不習慣,所以二十多年的生日總是在家度過。可是蕙說,大家都會去,主角怎麼可以不出現呢?凌只好答應,並說會自己帶蛋糕來,要大家不要麻煩。
下班時,程在樓下等她。
「上車吧,我載妳。」
「我還得去買蛋糕,你先走吧。」
「去哪買?我載妳,不然妳要遲到了。」
「就去對面的甜甜圈,我已經看上他們的黑森林蛋糕了。」
「哇!我最喜歡巧克力蛋糕了,走吧!」
程兩手插在西裝褲裡,陪凌走地下道,那地下道其實挺可怕的,常積水,而且會有流浪漢在那裡行乞。凌很少走,寧可衝鋒陷陣地過馬路,現在有程陪著,凌放慢腳步,居然有不少小攤販在賣東西!有個賣埃及紙草紙的畫攤,程也停下來。
「嘿,好特別喔,金字塔裡的畫像耶!」
「是啊…」凌看著一張女生的側面像。
「我送妳吧,妳的生日!」程拿起來,付了錢,交到凌手裡,快得讓人來不及拒絕。
「謝謝了。」
提著蛋糕到蕙的公寓時,大家都到齊了。其實只有女同事來,程是唯一的男同事,其他男生是女同事們的男友。大助理的男友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,嗓門特別大,引人注目。蕙拿出一袋蠟燭,嚷著說,幫幫忙吧,這麼多,插到什麼時候啊?
「插哪裡啊?」大助理的男友很流氣地問,凌別過臉去,剛好看到程也在搖頭。
許願了,凌在心裡說著年年如一的願望,然後吹熄了蠟燭,二十六支蠟燭,抬頭時,看見程抱著滿手的紅玫瑰過來。
「親一個吧!」蕙說。
凌尷尬地站著,程過來,在她右頰上輕輕一吻,鬍渣和唇的印記。
以為日子可能因此會有變化了,可是其實還只是辦公室的師徒關係。程並沒有送她回家,只是載她去站牌,陪她等公車。凌側坐在程身後,扶著機車椅背。
「妳可以抓我的皮帶,比較安全。」她把手放上程的皮帶,微彎著腰,讓程的背幫她擋風。紅玫瑰的酒香醉人,何苦還自尋煩惱?今朝有酒今朝醉吧!
又過了幾天,電腦室沒人,程看著電腦螢幕問:「妳去過澎湖嗎?要不要一起去玩?」凌心裡砰了一下。
想著還沒在外面住過夜呢!更何況,一下子就是單獨和男生嗎?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蕙一進來,凌就說:「程邀我們一起去澎湖玩呢!妳去不去?」
「當然去咯!」
一下子全部門的女同事都要去了!大家興奮地計畫買機票、訂旅館的事。程等了個無人的空檔對她埋怨:「我沒說要大家一起去啊!妳怎麼說出去了?那妳去嗎?」
「我…還不知道,但是你記得帶珊瑚給我。」
程看著她,許久,走出了電腦室。
凌想,他們之間應該是結束了。
澎湖之行結束後,程帶給她一個白色的珊瑚,蕙說,怎麼要脅他都不給,說是要送妳的!
「妳就在那裡,自己撿就好了啊!」程說。
「可是只有你那個是白色的,其他都是紅色的!」
凌收下了白珊瑚,沒多久,就聽說程有了女朋友,回家路上認識的還在唸大學的小女生。後來,程走了,換了工作。凌也辭職出國,莊又回去獨攬加拿大地區的業務,送凌一瓶出差時買回來的香水。
有些人,是真實的;有些人,虛幻如過影;有些事,在不經意的時候,已經離得好遠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