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遇萊特堡

        嗯，越具挑戰的案子越能激起我的鬥志！我開始在喝水吃飯看電視，甚至睡覺的時候想辦法，抓出每份舊文件仔細研讀，然後拿出一張紙寫目標，越簡單越好，那就是整棟房子的所有權，但是即使離婚，男方沒付房貸，法院也沒有效力把房子判給女方，這條線其他律師想過了，行不通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麼pendente lite呢？其他律師都認為既然是臨時判決，就沒有永久效力，我不覺得，因為法律條文絕對不是 “理所當然、想當然爾”這麼單純，得跳出框框，拋除常識來想。我覺得在永久判決沒下來前，這個臨時判決就有效，這是個保障孩子能得到撫養的條例，即使父親沒工作也得付單親媽媽最低撫養費來照顧美國幼苗，所以，沒有永久判決，父親就得持續每週付四十美元，算二十年，加上一半房貸和利息，很多了！足夠買回半棟房子！

        是的，買回半棟房子。可是男方不願簽字賣啊！又走回其他律師試過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一等！那麼，只賣一半總可以吧？女方擁有一半房子的所有權，那就賣一半啊！有誰會想來標一半的房子，陷入糾纏呢？至於欠另一個律師的費用，就私下跟那個律師事務所達成協議，付給他們一萬元解除協議！我可以打電話商量，讓他們以每個月付五十元通融，放心，這個社會沒人敢擔逼迫單親媽媽的罪名！

        「這樣保險嗎？萬一真有人來競標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妳可以馬上中止拍賣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然後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再另擇日期拍賣，沒人競標的話，妳就可以用底價自己買回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真的嗎？會不會有差錯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試不就知道了！不然，再等二十年嗎？放心，不會有問題的，最差也是現在的樣子！法庭外的階梯見！」

        西班牙婦人總算被我說服，我知道她只是半信半疑，讓這個跟她兒子差不多年紀的新律師孤注一擲。

        拍賣會在法院門口的階梯上，有興趣的人在階梯上坐成排，每項投標喊三次，每次間隔一小時，所以如果沒人有興趣，也得等三個小時才會結束刑期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喊標時，西班牙婦人緊張地牙齒打顫、面目蒼白，可是一大票人聽到只賣半棟房子，面露不可思議的神色後就轉身離去，我知道，勝卷在握了！

        喊到第三次時，西班牙婦人的指甲已經掐進我的手裡，法院拍板：

        「Sold！」

        婦人當場哭了出來！抱著我稱謝，二十多年的夢靨終於解除，她擁有自己的房子了！

        幾天後，她邀我去她家。進門就看到她年輕時和西班牙王子在舞會的合照，王子後來成了國王，只是新娘不是她。原來她父親是個將軍，在西班牙還有棟古堡。精緻典雅的屋內擺著許多婦人舊時風光的獨照、父親的軍服和寶劍、西班牙的家具、後來自己修補的西班牙典型灰泥牆stucco，和角落裡，許多被層層燭淚包裹的燭臺…時光、空間，在主人刻意經營下，被搬回西班牙，一個屬於她的國度，一個世紀末的貴族…

        我自此認識了許多婦人說西班牙文的朋友，成了鎮裡能講西班牙文的律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