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進這傳說中的鬼屋已經有兩年了，怪事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多，只是累。因為，照顧這所房子，像照顧一個超齡的老人，修繕的速度，永遠跟不上老去的腳步…
老房子今年一百六十大壽，我們從剛搬進來伺候老佛爺般的戰戰兢兢，到現在跟房子一樣耳不聰目不明，還連帶跟著老了兩歲，開始步著中年人蹣跚的步履，身體的病痛讓修繕速度明顯放慢。朋友總問：「房子修好了沒啊？看妳這個連載停好久了，生活悠哉點了吧？」
房子哪會有修完的一天呢？有的，只是個人的心態變了，把問題視而不見，和問題共存，就可以稍安幾天，等著像前任屋主一樣找到新買主，把問題留給別人，所以，當凱大叫：
人至中年，回想許多過往的抉擇，好像都取決在迴繞腦際的一句話或是一首歌，這些在我半生裡，烙下不可挽回際運的話曲，就像是繞樑魔咒…
那是開始第一個工作的下班黃昏，電視節目的畫面上，像是歌廳現場，一位男歌手坐在高腳椅上，邊彈吉他邊唱情歌，一首我沒聽過的新歌。配樂很簡單，但是歌詞很多很長，男歌手像在唱一首自己的戀愛故事，從瘋狂快速的曲調，漸次轉緩，然後只剩下突然轉為悲傷的吉他單音，沒有歌詞，持續了有二十多秒吧，鏡頭突然轉到台下一個長髮女子，起身，走出…門開處的懾人陽光，闖入歌者眼眸，男孩看著離去的女孩，歌聲轉悽…
你趴在餐桌上，剛離枕的髮，凌亂地寫著疲累。灰白髮絲不再躲藏，大方吞噬了大片領地…
「好累。」你說：「睡睡醒醒，夢見好久以前的事，夢見西班牙…」
其實，我也不知道什麼叫愛？交了那麼多女朋友，分分合合，很累。我常想，世俗說的愛，也許只是騙人的，哪對情人不吵架？哪對情人在看清對方，同居多年以後，還能真的想要來世再聚？我的愛情，也許就像這本離散數學，離散數學妳懂嗎？是幾個和數學相關，可是還沒完成的小分支的總稱，像邏輯、函數、排列組合和集合。對了！就是集合。我總覺得，群居動物的人類永遠在畫集合，沒人喜歡離散在外。當你看到一個心儀的女孩，簡單邏輯判斷自己和她還合適，把彼此的生活課表排列組合搭配得很完美以後，就給兩人畫了一個小集合，跟原本各屬的大集合重疊。可是誰知道，交錯重疊的那部份，好像怎樣都不對勁，得多一些例外敘述來說明，縫縫補補以後，該散的還是離散在外，又各自回去自己的大集合。愛情的不定性就在這裡，還是理論單純，所有歸不了類的數學習題，掃一掃，全都掃進了離散數學，所以說，再怎麼完整的理論都得加一項其他，宇宙永遠是個謎。
艾瑪
我從碩士班開始當助教，到現在博士班，超過七年，學校不再續聘，又沒有獎學金可以申請，所以我得申請助學貸款，還得拼命兼差。雖然我運氣不錯，找到一個公寓管理員的工作，可是還是沒錢吃飯、繳學費。人家說美國處處有黃金，我還當真在地上撿了不少零錢，每次晚上K書K得餓了，數數口袋裡當天在地上撿的零錢，剛好夠去買一個迷你甜甜圈。當學生都窮吧，所以有一家麵包店就新出一種很小的甜甜圈，一口剛好一個，一塊錢十個。一般人一次都至少買十個，我呢？每次看錢多少，都不會超過五個，而且是重重的一堆零錢，有時老闆看我可憐，會多給幾個。我就慢慢留著吃，很餓很餓的時候才吞一個。有一次肚子餓得受不了，很生氣地寫了一大篇文章給院長，請他多少發一點獎學金給窮學生，結果居然真的拿到五百元，夠去繳學費。
莉蒂亞
大四的時候，我的死黨喜歡一個女生，常常藉口找一群人和她閒聊，我當然是理當充數的濫竽之一。我死黨要那女孩注意的花招，就是故意開那女孩的玩笑。有一次，我也忘了那玩笑是什麼？女孩聽了以後，突然哭著衝出去，大家都呆了，死黨也沒去追，我覺得不好，就出去看看。女孩一看到我，就趴在我肩上哭，我拍拍她，安慰她別再意，他沒存心要妳傷心的。好死不死，死黨剛好出來，看到我們，轉頭就走了！女孩渾然不覺，告訴我她喜歡我很久了，她就是莉蒂亞。
蒙娜
她是個希臘女孩，除了五官特別突出、身材較瘦高以外，外表和美國女孩沒什麼不同，也許是在美國出生的吧，沒有口音。蒙娜是天主教徒，家教很嚴，總是穿著寬鬆的ㄒ恤，是醫學院的學生，很用功。我們大一認識，常常在圖書館碰面，後來修同一門微積分，下課會一起討論功課。我去英國一年回來後，有一天在校園碰見她，聊起從前討論功課的日子，突然覺得像親人一樣。於是，我常常在下課後去找她，兩個人就一起讀書。很多時候，彼此也沒說話，看書累了就一起坐在台階上看夕陽。日子久了，如果哪一天沒看到她，就覺得不對勁。
熱水嘩嘩地沖著落水的螞蟻，我把掉進幾隻螞蟻的泡麵倒掉，這葛瑞格是不是很久沒清理他的廚房了？可是不像他一向給人乾淨清爽的感覺啊！下次找機會抱怨一下！還是…他失戀了？不計形象在停車場彈吉他，其實是他心中傷感的告白？窗外的他，微捲褐髮半掩住瘦削的面頰，突顯出鼻子的高聳和有個凹槽的下顎，水藍的眼睛讓人不想移開視線…他會不會接受我的訪問呢？
算了吧，我好像花癡喔！泡麵沒吃成，烤牛排吧！懶得預熱烤箱了，直接烤比較快。那，先找誰訪問呢？找自己的台灣同胞嗎？沒有語言隔閡，像模擬演練一樣，比較不會出差錯？牛排的香味很快就出來了，可是一股濃煙也跟著竄出來，頭上的警鈴馬上大作！怎麼回事啊？我熄了烤箱的火，拉開烤箱，整個烤箱裡的白煙全都跑出來！我嚇地關回去。「咚咚咚！」
晚飯過後，我總喜歡去街上走走，整理一下教授硬擠進來的理論派別，想想要做的報告。這裡是住宅區，熱鬧市街不在腳程範圍內，所以在樹蔭下看看美國人的花園洋房，其實是一種不花錢的心理治療。街跟街的區塊英文叫block，走久了就會有一種期待：再一個block就可以看到郵局了、再兩個blocks是教堂、對面有一間小小的小吃店Mama Wok…很奇怪的名字對不對？好像｀媽媽鍋＇，這裡到處都有這樣名字的小店，可是又不是連鎖店，窄小陰暗讓人不想進去。我總在這時折回頭，公寓米灰條文的舊沙發，會開始讓我產生舒適的幻覺。
很訝異地，葛瑞格搬了一張椅子，在公寓停車場彈吉他，他抬頭跟我嗨了一聲，繼續他的曲子。我不懂古典樂，可是實在好聽，進門後就偷偷站在窗外隔著窗簾聽。那天，我決定了社會心理學要交的學期報告題目：感情的規律性。一個人的感情有規則可循嗎？失戀過的人，是否會常失戀？因為腦袋裡某種不可抗拒的規律？反言之，會輕易跟人分手的人，是否永遠如此不定？
在美國唸研究所時時，曾有一學期到美國小學特殊班去參觀教學的經驗。這個私立學校很大，從四歲以上的幼稚園到六年級。而我只選定一位有學習遲緩現象的小孩當目標，評量對我設計的教材的學習成效。
學生們都稱這個特教班做「哈德森小姐的教室」，學生的成員是各班有學科學習困難或情緒障礙者（如自閉症），他們在自己班上大部分的課，遇到需要輔導加強的學科，則由任課老師寫「轉送條」（referral），讓學生帶著字條到哈德森小姐班上來接受個別輔導，多半是英文或數學二科。哈德森小姐有一個圓凹形桌子，她坐在凹形處，學生圍坐在對面，她得一一指導學生完成科任老師的要求，比如做完練習題或背完單字。面對每個不同學生的需求，哈德森小姐怎麼應付得來呢？這便是她常抱怨的地方，學校給她的安排是為她找義工幫忙，像我就是。除了學生義工，家長義工也是不可或缺的支持來源。
國中時，唸的是全年級只有兩個好班的鄉下學校，導師是個剛畢業的女老師，得和隔壁好班的資深導師拼每次考試的成績，於是，除了打罵是教學準則以外，頭髮更是全校最短的耳上一公分！加上學校規定中分，兩邊各夾一個黑夾子，樣子之痤，連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！
許多小學時候留長髮綁辮子的美女，到了班上，頭髮一剪，全都變成恐怖的爆炸頭！轉頭看看長相普通的自己，至少頭髮還算平順，才覺得，其實自己長的也還不算太差。導師呢？雖然不至於以身作則，但也只敢留短短的赫本頭。
古蹟辭典
會買老房子的人，大半是因為喜歡歷史給人的深度感，是沒故事的新房子所不能比的。我唸歷史，雖然當初是胡亂填志願撞上的，但是四年扛磚塊書下來，嘴上罵沒用，不能當飯吃，心裡還是有點不願承認的眷顧。像一腳踢倒阿斗，還是又忍不住回頭看那沒出息的東西有沒有摔傷？
Seqouia的生日
今天是Seqouia的birthday（生日），她的媽媽帶了一個大的、圓形的蛋糕，上面用藍色的奶油寫：“It's Seqouia's birthday”（Seqouia的生日），還點五支蠟燭，然後我們唱Happy Birthday（生日快樂）的歌，Seqouia就說：“Thank you”。Seqouia的媽媽切蛋糕給我們吃，是草莓口味的。我們還喝小藍苺的juice（果汁），Ms. Hoffman（助教）就帶Seqouia to prize center（獎品區）那裡，Seqouia就選一個ice cream（冰淇淋）的toy（玩具），她把上面的櫻桃拿起來，就可以再溜下去。
比賽前一晚，媽媽睡睡醒醒好多次，突然想到昨天跟牽牽講錯一道時事題：前兩天發生的煤礦事故是在西維吉尼亞州，不是維吉尼亞，沒關係，明早還可以告訴牽牽。
結果，早上一如以往，匆匆忙忙吃早餐、背九九乘法、等校車…等送走孩子，才想到，完了！忘了糾正牽牽了！沒關係，早點去學校，在賽前逮住她吧！
同學說，今天一個男生問我，你們班那個綁馬尾繫藍髮帶的女孩叫什麼名字？我就告訴他，她已經有男朋友了！
喔，原來大學四年無人問津是這樣來的！我因為我的初戀綁住自己，也因為初戀失去了許多機會。
一生只戀愛一次是幸福的，年少的時候，有人這麼說過。
於是，在我遇見他之後，在他開始追求我之後，我以為那就是我的初戀了。
畫夢
我今天是weather helper（報告氣象的人），老師把我的名字貼上去。Juan是calendar person（管日期的人），Juan很喜歡坐在Daniel的旁邊。Weather helper要給weather bear（天氣熊）穿衣服去外面，我幫他穿heavy jacket（厚外套）， 因為今天很冷，還要穿shoes（鞋子），老師給他戴baseball hat（棒球帽），然後要我“go stand by the window”（站到窗戶邊），再回去老師那邊，老師問我：“Is it sunny?”（是晴天嗎？），我就說：“Yes”，老師有一個很大的calendar（日曆），就用粉筆畫一個太陽上去。
今天我去的是sand center（玩沙區），sand center不用clean up（收玩具），只要把sand從玩具啊、桶子裡面，倒出來就好了，Jonathon跟我在sand center玩。
十二、我長大要當農夫
Sidney先拿到黑色的beanie bag（類似沙包，但裡面裝豆子），然後換我選，我再給Katelyn，Katelyn給Kayla，Kayla給Madisyn，Madisyn給Seqouia，Seqouia給Daniel，Daniel給Patrick，Patrick給那個每次都搶他玩具的那個男生，我不知道他的名字，那個男生就給Katie，再給Cheyanne，然後給Janine，每個人都有一個beanie bag。我拿到yellow的，然後就“put your beanie bag up high”（把沙包舉高），再squeeze（捏一捏），然後老師說：“When the music stops”（音樂結束時），就要講你的letter（站在哪個字母上）是什麼？我的letter是Ｐ，我坐在Ｐ那邊，可是都沒有該到我講letter。
聖誕節快到了嗎？
今天center（遊戲區）全都closed（關閉），因為玩center要Freeze（先站好），很討厭，所以不玩center了。
我們做一格一格的，墊在盤子下面的mat（墊子），也可以墊杯杯。老師把黑色的紙，剪成一格一格的，然後用綠色、紅色的紙，穿過去，就是mat。我不會穿，是綁辮子的小孩子的媽媽幫我的，老師說，今天那個媽媽當老師。媽媽，你怎麼都不去教我呢？（媽媽要在家帶妹妹啊！），喔！
每個地方都有歷史，知道了城鎮的滄桑後，才能感受到內在的風華，這是巴爾的摩（Baltimore）給我的感覺。
由於住得近這個大城，親友往返都得去那裡的機場接送，以致於對我來說，巴爾的摩只是個交通要塞，除了摩登大樓的市區以外，說不出還有什麼？但是，我忘了，既然是要塞，必然經過許多戰役，也會是許多英雄豪傑留下美麗故事的地方。
麥克亨利堡（Fort McHenry）是巴爾的摩南方，凸向確瑟埤灣的長堤角。1814年美國獨立戰爭時，英美兩軍互相砲轟了二十五個小時，英軍在翌日清晨終於撤退，詩人法蘭西斯基目睹戰後仍完美無缺，飄揚在空中的星條旗，低頭寫下頌揚戰役的詞曲，一百多年以後的1931年獲選為美國國歌。
我的眼睛最黑了
老師今天講gingerbread man（薑餅人）的故事，爺爺想要一個小孩子，就用gingerbread做一個小孩，後來拿去烤一烤的時候，gingerbread man就跳出來，從窗戶那邊跳出去，他先看到牛牛，後來又看到horse（馬），後來碰到割樹的人（砍樹的人），砍樹的人就把他放到奶奶家，他還是一直跑，一直跑，然後他看到除草的人，他又跑，跑，跑，一直跑，一直跑，跑到另外一邊，他就看到兩個眼睛，啊！原來是fox，狐狸，狐狸叫他跑到他的鼻子上面，狐狸就把他吃掉了。（那爺爺呢？）爺爺跑得很慢啊！然後狐狸就回家睡覺了，他有一個big tummy（大肚子）。
從前從前有一座光禿禿的石山
毛毛蟲不喜歡女生
什麼是
我的紙不見了
美國的高中生活 (1)
